消失在1464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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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灰|澈汉 HOZI】质子(二十三)

午膳倒是时光清净。
殿里没有其他人,文俊辉也没平时那般拘谨,一边看着全圆佑耐心哄着小家伙吃羹粥,一边假装挑了鱼刺‘犒劳’某人,又转口说‘啊,我忘了你不能吃鱼了’然后送进自己嘴里。全圆佑也不恼,原本他吃的就少,近来心口不适,太医说是胃腹有病灶,少食又多有忌口,看着文俊辉吃得开心也觉得没白费心思。
琮儿却是不怎么安分,不知道是环境陌生还是喂饭换了人闹情绪,一直不肯吃。文俊辉看着全圆佑耐着性子哄着小家伙吃东西,却屡屡被拒绝,认真却挫败的样子倒是既温柔又好笑,咬着筷子头看得高兴。

“他平时也这个样子?”全圆佑右手拿着小瓷勺子里还半是软糯的羹,回身问文俊辉。
“嗯…”文俊辉嘴里咬着肉不好说话,一个字语调转了三个弯,一边嚼着一边看着全圆佑似懂非懂地转身再尝试去喂琮儿,小家伙还是扭头拒绝,终于咽下肉开口说话“琮儿平时可乖了,才不是这个样子呢!”
文俊辉说着,放了筷子,起身去屏风后,也不答全圆佑问他做什么去,洗了手,再回来,从全圆佑手里接了勺子,又从桌上端了羹碗,舀了勺还温热的。
“啊…啊~”文俊辉哄着琮儿张嘴,小家伙也像是认识熟人才懂事一样,终于吃了第一口。全圆佑看着文俊辉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样,却让自己的孩子那么听话,不知道到底是挫败还是高兴。

转眼已到岁末,李知勋心里越发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冬天天亮得晚,李知勋起得又早再也睡不下,便去马厩牵了马,拒绝了随士,一人上山去了,沿着走过的路悠悠上行。天微亮,李知勋在兜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也准备下山了。李知勋本就鲜少骑马,以往众人随着,不好表露,如今自己一人,也就没什么顾忌,骑着累了,便下马牵着马走下山。
原本骑马行得快,不曾有什么感觉,如今下马步行,李知勋却隐隐觉得山路越发地长,而且,用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你说他就是李知勋?那他岂不就是净汉哥的弟弟?不太像啊!”高瘦的男子藏身山坡上的大树后,看着牵着马步行下山的矮小背影说道。
“你小点声!”树下蹲着的圆脸的男子回头瞪了一眼,高瘦的男子立刻禁声。“只能算是表兄弟,净汉哥和他又没有血缘关系!”
圆脸男子看到李知勋的背影走远,站起身准备跟着,却被高瘦的男子拽住了袖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净汉哥说了,这几天要我们别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而且,净汉哥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如果因为我们,再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只是跟着他,到山口就回来,又不出山。以前总是那么多人进山出山,这次就他一个人,我们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圆脸男子一边探头找李知勋的踪影,一边解释道,衬着高瘦的男子不留神,就跑下山坡,回头捏着嗓子喊:“快点啊,我看不到他了!”
两个人看着路上没人,一路小跑往山下,远远只看见路边树上拴着马,却不见李知勋的踪影。
“就怨你!”圆脸的男子往山路两旁的坡上看也看不到人,回头埋怨道,高瘦的男子也不太高兴:“我们本来就不该跟着他的。”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李知勋从上行方向的山路走下来,他故意把马留在路边,又沿着斜坡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这两个人跑下来在自己的马边停下来,确信了真的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李知勋不明白,这座山,能走的路自己带人都走过了,能找的地方也带人找过了,明明从没在这附近见过一户人家,这两个人看着又是很熟悉这山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谁说我们跟着你了!”圆脸的男子说着蹭着步子往斜坡边挪,李知勋看着不对,便去抓两人,却只抓到高瘦的男子,另一个跑远了。
“你为了救他?为什么?”刚刚几秒间,李知勋清楚地感觉到这个高瘦的男子是更有能力和机会逃走的,但是为了让另一人逃走,故意被自己抓到的。
“因为我相信我想走的时候就能走,而我现在不想走。”高瘦的男子全然没了刚刚好欺负的样子,李知勋有点不安,自己本就疏于习武,与这两人相碰面确实是欠妥,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李知勋觉得,如果对方有意伤自己,那么骑马离开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三国平和不止靠一纸协议或者什么驻使质子,殇水不易渡,从百年来至今一直如此,望安国亲王谨记,也望白国驻使谨记。”
“你到底是谁”李知勋有些不安,这个人很明显不可能是寻常人,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是谁,还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说起来你我还是同姓,只是不同国大不同命。而且我不会因为不得王位而和别国合作反为敌人,更不会拿已故的表亲做借口。”高瘦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翻转手腕,只用了些力气,李知勋一下变成了被动,手里只拽着对方的衣袖,想着万一有人来寻自己,可不能轻易让此人逃脱了。
“看起来您毫无动摇。”高瘦男子继续说道:“也是,尹大人说过,您是劝不听的。”
“谁?”李知勋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大约是来寻自己的人,只是尹姓本就少,怎能这么巧合。
“您没听错…”高瘦男子眼看着不远处骑马而来的队伍,最前的身影依旧熟悉,收了目光,微微变了神色,伸手拽住李知勋的手腕再用力。李知勋没了力气松了手,便只能让人跑远了。

“驻使大人!”骑马而来的士兵前来询问情况,好像并没有看见刚刚的人。李知勋只说自己下山累了在此处歇息耽搁了,抬头再看领队而来的崔胜澈,望着刚刚那高瘦男子离开的山坡驻足不语,大约是感觉有人在看他,才回过神来。
“驻使大人若无大碍,便一同下山吧!”

二月,崔韩率奉命北上回都城。
初春,殇水北岸的春比安国都城更晚些,却比白国都城早许多,树梢微微染绿,殇水渐融,可李知勋感觉比严寒冬季很绝望。
白、安两国交界的殇水是下游,比上游更南些更低些,下游以融了冰面,上游却依然冻结,水位更退,露出更多沙与石块,原本搁置在冰水面上的小舟彻底搁浅。那日见到的两人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任凭李知勋再怎么派人寻找都不曾找见人影。权顺容又几次传了书信,信中语气一次比一次交集,甚至直言催促何时才能开战,李知勋多次回信劝言此事急不来,却无济于事,只换来更多的催促回都城。

入了春开始,文俊辉的身子就不大好,虽然不至卧病在床,却也不舒坦,太医看了说是旧疾,只因天气变化引发不适,并无大碍,开了些方子做调理,于是南安宫每日都飘着淡淡的药味。相比起药,文俊辉更忧心的是琮儿,全圆佑把他送去了中宫,虽然文俊辉也知道无论是为了琮儿的教养还是安危,送去中宫都是最好的选择,王后为了日后王位继承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为难他,可是文俊辉还是放心不下,无奈留在南安宫又怕让本来体弱的琮儿出什么岔子,全圆佑又允诺常常抱琮儿回南安宫来,便只好忍痛割爱,一边忍者药苦,一边又吵着要跟小八学些功夫,说什么强身健体。
全圆佑只觉得后悔又心疼,他知道文俊辉如今所谓的旧疾就像是一张张控诉罪状,罗列了自己当初有多残忍。看着文俊辉皱巴着脸把药喝下去,全圆佑也皱了眉头。
文俊辉倒是也知道全圆佑在烦心什么,几次劝说全圆佑不要和过去的事纠结,更无需对自己感到愧疚,可全圆佑心中还是难以放下。文俊辉知道自己劝说无用,只好反其道而行,见房里再没其他人,故意说道:“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啊,不会是后悔当初没弄死我吧!”
全圆佑听了想生气却又没什么立场,只能气自己,皱眉更甚。文俊辉见了,笑嘻嘻地挑了个梅子塞进全圆佑嘴里:“你要不是后悔当初没弄死我,就不要愁眉苦脸的啦!”
全圆佑以为是糖渍的梅子,含在嘴里喰了一口,却发现是酸的,才想起来文俊辉是喜酸的,顿时愁眉苦脸,文俊辉在旁边笑得开心:“你不会真的后悔了吧!我告诉你哦,晚了!你现在弄死我,我做鬼也要缠着你的!”
全圆佑看着文俊辉得意的样子,起身把人压在下面,把酸的梅子渡到文俊辉嘴里,再翻身,文俊辉就在榻边再多一点就掉下去的位置,吓得文俊辉伸手拽紧了抱着自己的全圆佑。全圆佑低头笑得开心,贴在文俊辉耳边轻声说:“这么缠着我么?朕求之不得!”

六月,权顺容的信里,言辞不同以往,李知勋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去与其一同过生辰,可是几天后的一封最后通碟,命令李知勋八月前北上抵京,崔胜澈带兵驻守殇水北岸。李知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都城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临行的最后一天,李知勋再次入山登高,指名要崔胜澈陪同。

李知勋站在巨石上,入夏的殇水水势湍急,但沿岸仍然水浅,大船无法近岸,小船无法渡水。对岸就是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安国。那里有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同胞的亲弟弟,曾经还有亦敌亦兄长的尹净汉,还有没人不喜欢的堂兄文俊辉。李知勋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幸能再见这样清宁的殇水和平和的安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能踏上南岸的土地,他最近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强烈。
“或许他还活着。”李知勋下山时说出这话,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只因为半年前那不知名的男子一句‘尹大人’,就觉得尹净汉还活着,这样的事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或许。”崔胜澈看着远处,那时尹净汉儿时生活的地方,却也是他从未驻足过的地方,殇水南岸就像是尹净汉十六岁以前的日子一样,就算崔胜澈能够和尹净汉再亲近,却也不曾听他多提起过。
“我…见到过两个人…其中一个知晓我身份又知晓伐安之事。”李知勋回想起当日之事,这是他第一次无人提起:“他话中提及‘尹大人’。”
崔胜澈觉得自己知道李知勋说的那个人是谁,或者说他好像看到过那个人,就在那天去寻李知勋的时候,那高瘦的身影外穿的冬袄是崔家军队几年前的旧款式,不同与如同军队冬袄,不但更便于行军打仗,背后还有标识,那天他还以为是自己恍惚之间看错了,可是如若真的如李知勋所讲,口中‘尹大人’是称呼尹净汉的,那就并非没有可能。
崔胜澈示意李知勋讲下去,李知勋便简明扼要地说了当日之事,末了,又说:“并非我多心,只是,或许真的此行多艰,不慎必败,倘若他日战事起,务必小心谨慎。”

后来,李知勋才知道,只一语成谶根本算不上最糟糕的结局。

入都城,李知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回了白国王宫,便被禁足,他想问问权顺容到底怎么了,却连人都见不到,等见到人时,已是三日后了。
“你我成婚。”权顺容未等李知勋说话便先开口。
“什么?”李知勋有点意外,或者说很意外,他知道都城宫中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但觉没想到是这个。
“罢了。”权顺容摆了摆手,要李知勋忽略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静下心来,脑中回想了大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找回了头绪:“三月,抓到了一个安国的细作,他说是来打探消息,安国要救你回去的…”
“什么?”李知勋有些生气,真正的细作怎么会被活捉,这样的细作不是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朝臣买来的死士就是洪知秀故意派来陷害自己的。
“我知道其中有问题,但是朝中有人相信。”权顺容继续说到。
李知勋皱了眉,他知道权顺容说‘有人相信’,绝对不是‘有人’这么简单,不出意外应该是‘大多数人’或者一定有那些老臣重臣,不然权顺容不会如此为难。
“很多人希望…速战速决。”权顺容有些犹豫地说出口。
“速战速决?”李知勋觉得有些可笑,谁会希望打一场持久的战争,可是很多战争并非一朝一夕分出胜负的,李知勋不知道白国朝臣这种对战争胜利的自负是否来自于多年来西征北伐的成功,又或者是崔家几代以来为白国开拓疆土已经成为了人们眼中轻而易举的事情。“水战与陆战大不同,就算是有再多的崔家也……等下!”李知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你刚刚说是何时抓到了细作?”
“三月…”权顺容答到,他知道李知勋想到了什么,他也想到了——崔胜澈。朝中眼红崔家的人太多,却无人能够相提并论,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扳倒崔家的人只能想办法一点点打垮崔家,如今崔胜澈主事,崔韩率初入时局不成气候,相比之下,除掉崔胜澈即可以打压崔家气势又不至于让人落得结党营私陷害崔家灭门的口舌。三月,崔韩率回都城,南边只剩崔胜澈,有心人便会以此怀疑他,倘若再翻出从前旧事,就越发不得了。一旦战事发起,打赢了还好说,输了,就真的难保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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